从波罗的海到太平洋

走了许多路,还是走向你

顺手捞人(五)

*小白是原著中白令的小名,周楹喊过两次。


周楹久久地坐在院子里,不吭声。

自从奚平被三个蝉蜕打碎之后,他身上的人气更稀薄了。

周楹之前不太能呆在露天的地方,他多病,风吹日晒都像刀子,直逼他的肝肺。

但是眼下他已经拿回了灵骨。

周楹看起来一点都不觉得感激。他活动的范围比之前广了很多,但都是懒洋洋的,那张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。

像是这辈子还没过完,就已经厌倦了。

他的话比先前更少,和白令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,几乎一句话不说。

白令看着他,他知道白令在看着他,但他只是闭上眼。薄薄的眼皮垂下来,不知道能挡住多少正午的太阳,他宁可伤人,也不愿多吐露一个字。

白令沉默地看着他,突然间,他好像也懒得掩饰自己的目光了。

王府里之前一直没蝉,因周楹觉得吵,但现在这只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。树上的蝉被三伏天驱赶着,叫得倒了嗓子,但白令只觉得比在无渡海底还冷。

周楹的神色永远是自若的,做什么都不疾不徐,一动一静都有规矩。拿回灵骨之后,他比之前更从容百倍,身终于跟上了心,他几乎一夜之间多出许多非人气来。

而那个能拴着他的人已经不在了。

白令想,明明我才是那个自幼陪伴你的人。在你话都说不清的时候,我就在旁边看着你了。

如果我死了,也会在你心上留下痕迹吗?

还是只要他还在,你就能露出笑容?

周楹闭目不谈的神色,冰锥似的扎在他的眼睛里。

他好像回到了在无渡海底的幼年。那时候,他和谁都非亲非故,金平的金枝玉叶阴差阳错,没来拯救他,他只好烂在里面,做群魔的养料。

王府里的灵气走火入魔一样地打起转来,把树上的蝉都攘跑了,他却无知无觉。

周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眼,定定地看着他。

“小白!小白!”

恍然间,白令闻到了熟悉的香气,只有一点,却真实得叫人不敢辨认。香味吝啬地落在他面前,像雾里的一盏灯,堪堪吊住了他的三魂七魄。

神魂落回人间,他看到了周楹。

那双眼睛装过山海,此时只却只映出一人的影子。清明坦荡,无风无月,却凭空叫他看出了一点极温柔的意味。

周楹眼珠不错地看着他,像是要他好好透过眼睛看见他的真心话。

“小白。”周楹久违地喊了他的小名。

白令一时之间没找到自己的嗓子,从胸腔里“嗯”了一声。

周楹把手伸给他,就像小时候那样。

白令还没反应过来,然而双手动得比脑子快,他端着一张空白的脸,训练有素地接住了周楹的手。

他不敢握实了,只虚虚地托着。

他生怕力气大了,眼前的手就会化作一把露水,被无渡海底的风卷走,分毫都不是他的。

周楹看着白令,眼睛在他面上流连着,想要捉住他的目光。

白令刚才还直眉楞眼地看着他,眼下却避开了,不知道该看向哪里。他像等着领罚一样,一声不吭地盯着地面。

周楹叹了口气。

“我......只是太伤心了。”周楹轻声说,“但是,我不该对你也不言不语。你毕竟和旁人不同。”

白令像溺水的人,从海里挣扎出半个脑袋。他湿漉漉地看向周楹,这话弄得他有点精疲力竭。

“我只剩你这么一个朋友了,不是吗?”周楹看着他,“我只是有时候回不过神来。我当时救不了任何人,我不过是一个可怜虫......世上唯一跟我好的,我不想再失去了。”

白令紧紧地握住那双手,像大梦初醒,到了一生归处。

“你想什么想得要走火入魔?”

白令没滋没味地笑了一下:“无渡海底。”

“以后不要想了,那种地方,是你带我走出来的,忘了?”

白令抬起眼睛看着他。

周楹笑了起来,半魔从他的手上接过了一阵细细的震动,从他的胸膛那边传来,缠绵的水波似的,也打在他的胸口上,像很久之前他跟着周楹出门,无心瞥见的菱阳河的涟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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