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波罗的海到太平洋

走了许多路,还是走向你

顺手捞人(三)

他听见奚平像一只撒开四蹄的金甲狰,卷来一阵风,堪堪停在了周楹面前:“三哥,我想死你啦!”

周楹大概是笑了,语调比平时高了两分:“哎,来了。”

白令越发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,人家团团圆圆地凑一桌,他一只无渡海底的半魔,既不讨喜,也不能出来给老夫人作个揖,还被迫看见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讨厌鬼,说话咋咋呼呼,大包大揽地引走了周楹的所有目光。

他索性在袖子里闭了气,强压若干心绪,逼迫自己给袖口的花纹相面,其余的都当苍蝇叫。

没多久,众人在院子里落了座,要听戏。

奚世子平时一沾凳子就跟屁股底下长针似的,今天倒很沉得住气,大有不动如山之势一一他把脖子交付给靠背,找了个平衡点,睡着了。

老太太差人去拿披风,周楹悄悄地探了只手进来,写道:“怎么了?你心里有气。”

白令心里一惊,小幅度地摇了摇。

周楹没相信,手背贴了过来,像是要看看真假。

白令小心翼翼地展平一角,在周楹的手指上蹭了蹭,轻得像雪花落在手上。

周楹应该是笑了。

被他贴身带着的时候,白令几乎能分毫不差地感知他的喜怒一一他真笑的时候,会有细细的共鸣从他的胸腔传过来,一直蔓延到指尖。对半魔来说,那是一阵水波似的涟漪,连带着他都被裹挟,全心全意地陷在其中。

周楹缩回手,隔着袖子拉了拉他的一角,心思又不在他这里了。

戏唱完了,奚平生龙活虎地蹦起来,好像刚才镶在椅子上的人不是他。

他拉着周楹,还有满肚子废话要说,侯爷过来,横了他一眼,解围道:“天色不早了,别耽误殿下回府。”

奚平撇撇嘴,正要顶撞,周楹笑道:“我就喜欢同小宝说话,不打紧。”

白令快皱成橘子皮了,“小宝”这个称呼险些让他原地炸成一只纸做的刺猬。

他下意识地又把五感封了起来,直到庄王府书房的灯光在眼前铺开,唤回了他的神魂。

周楹直接把袖子翻了过来,把他晾在灯前,凑近了打量他:“今天老断线,怎么回事?一闭闭五感,是侯府有臭气,熏着了?”

白令不便再装死,落地变成人。

他避开周楹的视线,请罪道:“侯府确实不比王府,声色夺人,属下跟着殿下清静惯了,不喜那些浮靡之事。”

周楹不知信了几分,笑了一笑,摆摆手,放过了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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